第(3/3)页 韩复榘疲惫地挥了挥手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空虚: “都下去吧,按命令执行。我要静一静。” 众人如蒙大赦,躬身行礼后,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。 当书房门被轻轻带上,室内只剩下韩复榘一人时,他强撑的气势瞬间垮塌下来。 他踉跄两步,跌坐进宽大的皮椅里,双手用力揉搓着僵硬的脸颊,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、仿佛野兽哀鸣般的低吼。 两面夹击,进退维谷! 日本人要他的地盘,北面的救国军要他的命,南京那边恐怕也靠不住! 他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,随时可能被任何一个方向的巨浪吞没。 寂静中,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声。 良久,他抬起头,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清明,还有一种赌徒输光前最后的疯狂与算计。 他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渺茫的国际干涉和南京的援军上。 他必须为自己,留一条后路。他按下桌下一个隐秘的电铃。 片刻后,书房侧门被无声地推开,他最信任的、跟随他多年的机要秘书悄步而入,垂手侍立。 韩复榘没有看他,目光投向窗外依旧漆黑的夜空,声音低沉得几乎只有两人可闻: “赵秘书,你去办几件事,要绝对机密。” “是,主席请吩咐。” 赵秘书心领神会,腰弯得更低。 “第一,秘密准备一架专机,就用那架德国容克,停在城西备用机场。 加满油,配好最可靠的飞行员,要确保随时能起飞。 此事,不得经手机场常备人员。” “第二,准备一些……便装,你我的都要。还有,保险柜里那批小黄鱼(金条),全部取出,一部分换成便于携带的美钞和英镑。要快,但要隐秘。” “第三,安排几个绝对可靠的弟兄,准备好车辆,一旦……一旦情况有变,我们要能立刻赶到机场。路线要规划好,避开主要街道。” 赵秘书身体微微一震,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恭敬地应道: “是,主席,我立刻去办。” 说完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韩复榘一人。 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窗前,望着窗外济南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。 远处,隐约似乎有闷雷般的声响滚过天际,分不清是风声,还是……从东边更远处传来的、潍坊方向的炮火余音,抑或是北面战线的沉闷回响。 他抚摸着冰凉的玻璃,指尖微微颤抖。 守?两面都是强敌,如何守? 退?失去山东根基,他韩复榘在南京那些人眼里,还有什么价值? 只怕立刻就会变成弃子,甚至成为各方妥协的牺牲品。 各地守军的牺牲,或许能为他争取到一点……一点与南京讨价还价、或者与日本人暗通款曲的时间?但这希望何其渺茫! 唯一的“生路”,或许就是在那最坏的情况发生、城破之前,乘坐那架准备好的飞机,远走高飞。 去南京“述职”?还是……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可能的落脚点,香港?上海租界? 或者……他不敢再深想下去。 此刻,他就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却又不甘离场的赌徒,明知败局已定,却仍幻想着最后一刻能出现奇迹,或者,至少,要给自己留一条能保住性命、乃至日后卷土重来的退路。 天色,在极致的黑暗中,终于透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灰白。 韩复榘的命令,已通过电波传向血火中的潍坊、日照和岌岌可危的北线。 而他私人的、关乎身家性命的退路,也在黎明前的暗影中,有条不紊地悄然铺就。 潍坊城头隐约的炮声和北线传来的告急电报,仿佛是为这场困兽之斗敲响的丧钟,凄厉而绝望,回荡在齐鲁大地的黎明之前。 ...... 第(3/3)页